越九霄把架留給別人去打，他則毫無羞恥地棄車逃跑，一直跑到了的不遠處的春暉堂。

春草正在做衣服，擡眼見到他很意外：“紀寧剛剛去找你呢！”她又朝門外探頭，發覺沒見到紀寧的影子，驚喜的心一下子落空了。

越九霄橫了春草一眼：“你家紀寧的好朋友可真了不得，一上來就想要我的命呢。你瞧，衣服都破了！”

“要你命和衣服破了根本不一樣！”春草大聲地反駁他，忽然又覺得奇怪：“紀寧的好朋友？紀寧有什麽好朋友？”春草忽然發覺紀寧居然有事是她不知道的，奇怪立刻成了懷疑。

越九霄想起他跑掉時，“朋友”對黑衣人提起過漕幫，一拍手道：“一個漕幫來的家夥！”乖乖，江南第一大幫派的人怎麽會找上他？

“那不是紀寧的朋友，是東家的哥哥的朋友。”春草笑嘻嘻地說明了情況，這下輪到越九霄奇怪：“綺羅的哥哥？她還有哥哥？怎麽她從未提起過？”

春草攤開手：“是吧？我也覺得很奇怪呢。而且那天我們在酒樓撞見了姜少爺，東家一副完全不認得他的樣子，兩邊差點打起來呢……”她嘰嘰呱呱地說起酒樓中的情形，又忍不住感嘆道：“肯定是東家遇到涵兒那事，被家裏人傷透了心，連唯一一個對她好的親人都忍心拋在腦後了。”

越九霄聽了春草的話若有所思：如果綺羅連親生哥哥都忘了，這就不是因為傷心過度忘記負心人那麽簡單了，在她身上不僅有涵兒生父之謎，連她本身都是個謎團了。

忽然春暉堂的門開了，姜綺羅抱著一疊稿紙邁步進來“春草？新的衣服樣式……”她沒看到越九霄杵在門口，一下和他撞個滿懷。

見姜綺羅要摔倒，越九霄伸開手臂扶住了她的腰。兩個人目光交錯，都覺得尷尬難言。

趙府尹曾說越九霄是宰相之子，正直的宰相不會容姜綺羅過門，姜綺羅本沒有在意趙府尹的話，可是姜綺羅始終忘不了越九霄和梁曦公主相談甚歡的模樣，更不明白她和越九霄之間還有什麽障礙。

她不動聲色地避開越九霄的手，將那一疊畫稿放在春草面前：“我又想了一些衣服的花樣，你看看有沒有能用的？”春草一直覺得姜綺羅腦子裏的怪點子很有趣，要她多畫多設計一些，姜綺羅一直沒有時間，最近越九霄的問題讓她心裏煩悶，她幹脆靠畫草稿收拾心情，一發不可收拾地畫了幾十張。

春草看看越九霄，又看看姜綺羅，兩人之間大寫的尷尬讓她都覺得透不過氣。她對越九霄招招手：“越先生，你比較有見識，也來幫忙參謀一下！”

“我並不懂衣著配飾之事。”

“哎呀，那不要緊，凡是你覺得好看的我們都淘汰！”

“……”越九霄禁不住春草的盛情，過去裝模作樣的翻看了幾張。

姜小姐書房裏收了那麽多畫冊，會畫上兩筆也不奇怪，讓越九霄不解的畫中的內容。就算他再怎麽不懂穿衣打扮，也能看得出姜綺羅畫的不是本朝本代的衣服。

他幹巴巴地問道：“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？”

“嗯。”姜綺羅就答了一個字。

春草重重地一拍越九霄的肩膀：“怎麽樣？是不是被東家的才華震撼到了？”她就希望現在越先生能說兩句甜言蜜語，東家聽了心裏一舒坦，兩個人不就沒事了嘛！

越九霄滿懷心事地把畫稿放下，沒有說話，他很遺憾地沒有領悟春草的苦心。

“小姐，你是和越公子一起來的？你們和好了？”

奶娘早就知道今天姜綺羅要來，提前準備了不少她愛的點心，忙到這個時候才從廚房裏出來。不過她說出口，才看到姜綺羅和越九霄各自陰沈著臉。糟糕，她這張破嘴別是又捅婁子了。

越九霄看到她，終於記得來春暉堂的正事。他把袖子露出來，奶娘一見就大聲抱怨起來：“這好好的衣服怎麽破了？我瞅瞅，這是怎麽弄破的？”

越九霄悶聲道：“別提了，差點挨揍。這是漕幫那家夥拿爪子撓的。”

姜綺羅忍不住望著越九霄的胳膊。越九霄察覺到了，悄悄地投來一瞥。

奶娘吃驚道：“手指頭能有這麽大勁兒？哎喲，這要是被抓住了，還不斷手斷腳啊！”

越九霄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，幸好今天恰好有人擋刀，不然他哪裏是江湖好漢的對手？他甩甩腦袋不再多想，求奶娘幫他補衣服，免得回家挨訓。

奶娘細看那個大大的破洞，“太難了，一整片的絲全都斷了，我得用織補法把絲一根根續上，再重新編成一片。越公子你先坐下歇著吧，這可費時了。”

“奶娘，我說了不許你費眼睛，你別管他！”姜綺羅把越九霄的袖子從奶娘手裏撇掉，“你都累了半日了，好好歇著才是。”

奶娘把手邊放針線的小笸籮塞給姜綺羅：“那正好，你來給越先生補衣服吧！那個織補法就和咱們拿鉤針織麻布上的花紋差不多，小姐你也該學會了。”

春草從櫃臺後面繞出來，攙上奶娘的胳膊：“咱們走！還有好多衣服要給你看呢！”說完兩個人就大踏步地走了。

姜綺羅抱著笸籮直瞪眼，春草和奶娘給她和越九霄制造獨處機會的痕跡不要太明顯。

屋子裏安靜了好久，姜綺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，但是忽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，回頭一瞧，越九霄正在寬衣解帶。

“你在幹什麽！”

越九霄無辜地眨巴眼：“不把衣服脫下來你怎麽補？我怕你的針紮到我。”越夫人給兒子做的衣服十分精致繁覆，光是衣紐就七八個，解起來要好半天。

姜綺羅抱著小筐站在那兒，管他也不是，不管他也不是，直到風吹入堂，搖晃得窗戶呀呀作響。

她終於還是沒辦法了，走過去咣咣幾聲合上了窗。“也不知道關上門窗再換衣服，真不怕被風吹著涼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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